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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讀書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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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在書店閒逛時買到了笛卡兒的方法論著作《談談正確運用自己的理性在各門學問裡尋求真理的方法》
不同於現代的哲學、科學書籍
早期的這類書往往沒有太過艱深的專業詞彙
而且這些早期的學者們為了讓大眾理解他們的理論
也常常是以通俗的語言和措辭寫作
可惜現在會去看這些書的人少了
(光看誠品裡會站在『哲學』類櫃子前的人數就可以知道...)
基於笛卡兒和培根對於一個理科出身的人的重大意義
所以火焰決定稍微介紹一下他們兩位老人家



笛卡兒(René Descartes),1596年生於法國,1650年死於瑞典
他最為人所熟悉的一句話
應該就是高中課本中一定會提到的

『我思,故我在』

很遺憾,應該沒有多少人的高中歷史老師會在授課時會替學生解釋這句話
(至少我的高中老師沒有)
笛卡兒說出這句話,實際上是為了反擊當時羅馬教廷掌控下
瀰漫在整個歐洲;既教條又反智的經院哲學

『我思故我在』實際上是個不準確的翻譯
較為適當的翻譯應該是

『我懷疑,故我存在』

他認為『任何一種看法,只要我能夠想像到有一點可疑之處,就應該把他當作絕對虛假的拋掉』
『凡是我沒有明確地認識到的東西,我絕不把他當成真的接受』(註一)
這種概念被稱為『普遍懷疑』(Universal Scepticism )(註二)
而在將一切內心的想法都拋棄後
笛卡兒發現,只有現在這個正在懷疑一切的『我』是存在的
否則這一切思考行為都將無法進行
所以他說:『我懷疑,故我存在』(註三)

很多我們常常接觸到的概念
實際上都是他人灌輸給我們的,並沒有真憑實據
就算它們是真的,往往也欠缺合理的解釋
這種情況在笛卡兒的時代尤其嚴重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當時教會所主張的『天動說』,該說持續了上千年才被推翻)
在這些概念沒有被仔細的檢驗之前
我們實際上是難以確信其是否真實可靠的
笛卡兒認為,既然我們不能確信這些事『真實可靠』
那麼我們就不應該輕信它

這聽起來好像是廢話
然而在那個時代,敢說出這種言論可是超‧級‧有‧種!
那可是個質疑教廷的教義的人會被抓去當柴燒的年代阿!
(註四)
笛卡兒所提倡的思想(後世稱為理性主義)在當時可是有著爆炸性的效果
雖然笛卡兒本人不承認
但他所做的事情相當於間接和教廷對著幹(註五)
也導致了接下來的啟蒙運動



講到笛卡兒,就必須同時提到另一個人:

法蘭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 1561~1626)

他和笛卡兒同樣是引起啟蒙運動的重要人物
其中又以培根在其著作《新工具論》中所提出的歸納法影響最為深遠(註六)
為了解釋其影響,在此必須將話題拉到另一頭
從『經院哲學』以及『演繹推理』開始講起

如同前面所說,培根和笛卡兒的時代政權掌握在教會的手裡
教會為了掌權而進行思想控制
其手段之一就反覆論證基督教義
進而證明其教義的正確

既然教義是正確的,那麼基於教義而生的教會的統治也是正當的

這就是當時教會打的算盤
而專門幫教會幹這種蠢事的,就是由教會培養出來的一群『哲學家』
由於這些『哲學家』專門在教會所設的經院講述這種理論
故該哲學體系被稱為『經院哲學』
經院哲學家最常使用的論證工具,就是源自亞里斯多德的演繹推理

演繹推理當中,最簡單的當屬『定言三段論』
該推理形式由三句話構成
第一句話被稱為大前提,第二句話被稱為小前提
根據大前提和小前提可以自然地推出第三句話,也就是結論
例如:

大前提:所有的人都會死
小前提:蘇格拉底是人
結論:蘇格拉底會死

這種邏輯推理是很嚴密的
因為結論必定可以從前提中得到
而且從上一輪推理得到的結論又可以成為下一輪推理的前提
如此一環扣一環,將可以成為一個無懈可擊的理論

但僅限於在該邏輯的推理體系內

因為演繹推理無法確保前提的『真實性』
所以有時演繹推理會出現極為荒謬的結論
例如:

大前提:台灣人的血是綠色的
小前提:阿扁是台灣人
結論:阿扁的血是綠色的

又或者:

大前提:PTT男性鄉民的小弟弟最少也有30公分
小前提:小明上大學之後成為了PTT鄉民
結論:小明的小弟弟最少有30公分

單從結論的推導來看,兩個推理的結論都是自然地來自於前提
然而我們知道,雖然阿扁的政治顏色是綠色,但他的血絕對不會是綠色
(除非他是外星人,這個可能性應該不會是零)
我們也知道,不會有任何一個男人因為上了PTT
而讓自己的小弟弟一夜之間成為大弟弟
(有誰成功了麻煩教我一下謝謝)
演繹推理像是一台精準的機器
它的零件緊密結合、運作順暢
卻無法保證機器製造出來的產物是什麼(註七)

經院哲學的哲學家們最常做的事,就是不斷地引用聖經教義作為前提
通過演繹推理進行他們的『哲學研究』
但就如同上面所說,演繹推理並沒有辦法保證製造出符合真實情況的產物
經院哲學家引用的前提不離教義,所以出來的結論自然也永遠符合教會期待的內容
結果使得經院哲學永遠在死胡同裡打轉
更可怕的是,這是當時處於統治地位的教會所認定的『正統』學問
這叫當時的人民如何能夠不愚痴?

而培根的歸納法直接點破了演繹法在『前提真實性』的缺陷
認為研究問題應當通過廣泛地收集現實生活中的資料
通過審慎的研究從中找出規律
才可將其當作是『較為可靠』的結論;進而將其當作前提進入演繹推理(註八)
即使如此,歸納推理的結論仍隨時接受檢驗
而非一成不變的
該理論(後世稱為經驗主義)直接從根本動搖了經院哲學
再加上笛卡兒的理性主義推波助瀾
使得越來越多人開始獨立思考
新思維開始不斷湧現,使得歐洲大陸進入了啟蒙運動的時代

正如培根所說(這應該也是大家耳熟能詳的一句話)

『知識就是力量』

在那個時代,這句話並非詩人的浪漫情懷
而是活生生的白描;並且至今依然適用




註一
出自《談談正確運用自己的理性在各門學問裡尋求真理的方法》,網路與書出版,大塊文化發行


註二
為免誤會,我必須多說一下
笛卡兒的『普遍懷疑』並不只是單單的『懷疑一切』
而是通過『懷疑』認知何者為真,何者為假(他所謂的『假』實際上是『真假待定』)
然後進一步通過審慎研究和考察進一步去探索『真假待定』的領域


註三
這個說法後來還是被一些後起的哲學家予以反駁
主要是認為笛卡兒的理論有著一些隱蔽的假設
在此暫時不討論


註四
1600年,喬達諾‧布魯諾(Giordano Bruno)因支持哥白尼的天動說而遭教會處以火刑
1633年,伽利略·伽利萊(Galileo Galilei)也因為支持天動說而被教會逮捕
在伽利略被逼承認自己的學說是錯誤的之後仍被教會無限期軟禁


註五
笛卡兒採取了一些措施避免自己被當成異端
例如在《談談正確運用自己的理性在各門學問裡尋求真理的方法》中他強調他自己
『服從我國的法律和習俗,篤守我靠神保佑從小就領受的宗教』
以及將其支持哥白尼學說的著作《論世界,或論光》隱藏起來不予發表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合理的
因為即使他人在當時學術風氣較為自由的荷蘭
他的學說仍在1643年遭到荷蘭的教權派禁止講授


註六
該法至今仍是現代自然科學領域的主要研究方法
就連社會科學領域也深受其影響
可知培根在科學史上地位之崇高
另外,正如其歸納法相對於亞里斯多德的演繹法
培根將書命名為《新工具論》,也是相對於亞里斯多德的邏輯論著《工具論》


註七
有句很難聽的話形容這種狀況:

『將垃圾輸入系統,出來的結果也是垃圾』(魯格羅‧亞狄瑟, 法律的邏輯, 商周出版, P.92)

事實上,經院哲學家還真的研究了不少垃圾問題
例如:
天堂的玫瑰花有沒有刺?
一根針尖上能站多少天使?
到世界末日;死人復活時,是老年還是青年?


註八
之所以說『較為可靠』是因為歸納推理並沒有辦法保證其結論『絕對正確』
因為我們難以觀測到自然界中的所有現象
所以我們只能在概率上保證歸納推理出來的結論『較具普遍性』
譬如我們觀察到一千萬隻烏鴉,他們全都是黑色的
我們從中得到的規律是:烏鴉是黑色的
事實上,有時候也會出現白色的烏鴉
所以這個結論並不會是『絕對正確』
然而,絕大多數的場合,這個結論還是適用的
所以它依然可以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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